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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微镜里的革命:从列文虎克到今天,我们如何“看见”科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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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科学方法的历史镜像》系列编者按

我们总在背诵牛顿定律,却很少想牛顿是怎么想的。本系列,就是一场科学思维的“寻根之旅”。我们不只聊知识,更想带你潜入哥白尼、达尔文们的“大脑后台”,看看一个个伟大的想法,是如何从无到有、推翻旧识的。这不仅是科学史,更是一套思维升级的完整攻略。跟我们一起,从源头理解科学,像巨人一样思考。



放大一万倍的大肠杆菌菌群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当我们谈论健康,“肠道菌群”是个绕不开的热词。我们知道,体内数以万亿计的微生物正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生活。但这个热闹的领域,其实源于一个极其朴素的科学起点:我们第一次“看见”了它们。


而这“看见”本身,就是一种重要的科学行动。很多人以为科学从猜测开始,或者从一个伟大的理论爆发。但实际上,科学往往是从某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动作开始的:有人趴下来,看了一滴水,然后世界从那一刻变得不一样了。



安东尼·范·列文虎克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这不是关于一位伟大科学家的深邃理论,而是关于一个“业余玩家”如何用一个简单的工具,为人类的认知版图开辟了一块全新的大陆。它完美地诠释了科学发现的一种核心模式:新观察工具的出现,如何从根本上重塑我们对世界的理解。



Part 01 一滴水里的小怪物?


在17世纪的荷兰,安东尼·范·列文虎克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人,靠卖亚麻布为生。生意做得不错,但他对那些放大镜特别感兴趣,因为他想要仔细检查布料纤维。



列文虎克的显微镜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久而久之,他居然自己上手琢磨镜片,还做出了一批比当时学术圈里“流行的”显微镜都更清晰的“小玻璃珠”。这些镜片装在一个简单的金属架子上,用手来调焦,只需稍微转动装置,就能把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放大一百倍以上。



列文虎克绘制的一岁生白蜡树木材的微观切片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于是,他把身边能找到的一切都变成了观察对象:一滴雨水、自己的牙垢、胡椒浸泡液、昆虫的眼睛……他的工作日志,就像是一部微观世界的《山海经》,充满了惊奇的发现和质朴的描述。在一滴看似清澈的雨水中,他看到了“比我见过的最小的虫子还要小上千倍”的‘微小动物’(animalcules),它们“以一种十分有趣的姿态在水中游动”。


他写信告诉英国皇家学会:水里有动物,活的。听起来很像胡言乱语,一个没有学历、不懂拉丁文的布商,突然说他在水里发现了生命。但是没人相信他。



列文虎克在1673年至1723年间致函皇家学会,共计190封。这些信件以荷兰语书写,部分译成英语和拉丁语,共装订成4卷。(图片来源:伦敦皇家学会)


直到皇家学会用他寄去的显微镜自己试了一次,也看到了那些微小生物。他们才意识到,这位非专业的好奇者,可能真的揭开了一块人类从未注意过的认知空白。



Part 02 工具不仅放大世界,也改变了我们


“能提的问题”


显微镜不只是用来看得更清楚,更深远的影响是,它悄悄地改变了我们对“什么才是一个科学问题”的理解。在列文虎克之前,人们当然知道肉会腐烂,水会变臭,人会发烧,但所有解释都停留在肉眼范围以内——比如气味、天气、湿气,甚至还包括神秘力量。那时候的问题从来不是“谁干的”,而是“是不是最近空气不好”。



电子显微镜下的花粉 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当人类第一次看见细菌,看见它们在水滴中游动,看见腐肉上爬满微小生命,那些模糊又模棱两可的旧问题才突然拥有了可以重新提出的意义。这不是我们忽然变聪明了,而是工具让我们多看到了原本看不到的东西,于是我们才有可能去问那些“过去问不出来的问题”。


科学不是因为有了答案才变得高明,而是因为我们能提出越来越细致、越来越深入的问题。而问题的深度,往往正是工具给予的。



Part 03 看不见也能“看到”?卢瑟福的金箔实验



欧内斯特·卢瑟福爵士(图片来源:Library of Congress)


这种通过工具或设计去“制造观察”的能力,不只是显微镜的专属。200年后的1910年,英国物理学家欧内斯特·卢瑟福也上演了一场看似看不见,实则震撼世界的“看见”。


当时人们以为原子内部的结构是像“葡萄干布丁”一样的东西——电子像小葡萄干均匀地混在带正电的“布丁”团中。但卢瑟福设计了一个聪明的实验:他用α粒子轰击一张极薄的金箔,想看看这些粒子是如何穿透原子的。



卢瑟福金箔实验的结论。上图为预测模型,下图为实际观测到的结果(图片来源:维基百科)


结果大部分粒子毫无阻碍地穿过去了,说明原子大部分是空的;但也有极少数粒子像撞到墙一样被弹回来。这种“不应该发生的事”成为他提出新模型的突破口:原子的质量和正电荷几乎全部集中在一个极小的原子核内,而电子则环绕其外。


卢瑟福并没有“看到”原子核,但他的实验就是一种“用行为印迹勾勒出不可见结构”的观察方式。他证明,科学观察不一定非要用眼睛去看,用粒子的轨迹也能“看到”隐藏的世界。


显微镜与金箔实验方式不同,但精神是相同的,它们都在寻找“我们看不到的证据”,并通过设计去制造观察的可能性。



Part 04 科学思维,从“看清楚”开始


列文虎克和卢瑟福,看上去所做的事情天差地别:一个在看牙垢,一个在打粒子;一个靠玻璃珠,一个靠放射源。但其实他们在做同样的事:他们都把世界的某一块“看不见”变成了“可以看”。


动画《海绵宝宝》剧照


而这种“看清楚”的过程,恰恰是科学方法中最原始也最根本的力量。观察,不是附属品,而是科学的发端。没有观察,假说是空的;没有证据,再漂亮的模型也只是幻想。


科学从来不是“灵光一闪”的故事,它更像是一连串“多看了一眼”的意外结果。从池塘水中游动的小生物,到粒子撞击下反弹的一道角度,我们今天对世界的理解,有相当一部分,就是从这种“奇怪的看见”开始的。


作者:杨雨鑫


审核专家:王大鹏 中国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员

内容来自:蝌蚪五线谱